《哪吒2》之前，国漫曾经如此( cǐ)辉煌

影评人公社特稿 影评人公社#时光( guāng)大赏夏日动画赏#正在举( jǔ)行中。今天，就和大家回顾( gù)下上美影的辉煌、沉寂和( hé)复苏，欢迎大家继续参与( yǔ)我们的活动→ 如果只能有( yǒu)五部动画电影传世，你会( huì)选择哪五部？

战火中诞生( shēng)的东影

1945年7月，日本动画师( shī)持永只仁和妻子来到中( zhōng)国东北，他被派往伪满洲( zhōu)国的满洲映画协会（简称( chēng)“满映”）工作。

他没想到的是( shì)，刚来没过几个月日本就( jiù)宣布投降了。他所在的“满( mǎn)映”被东北局接收，以解放( fàng)区的电影工作者为核心( xīn)，成立了东北电影公司（后( hòu)更名为东北电影制片厂( chǎng)）。

持永只仁本身( shēn)就不是军国主义者，他的( de)师父濑尾光世更是日本( běn)左翼人士。当时，新成立的( de)东影急需电影技术人员( yuán)，来中国没多久的持永只( zhǐ)仁决定干脆留下来，应邀( yāo)加入东影，后来还取了个( gè)中国名字方明。

1947年，中国第( dì)一部木偶动画《皇帝梦》拍( pāi)摄完成，持永只仁担任影( yǐng)片的摄影和美术设计，功( gōng)不可没。

一年后( hòu)，他就执导了动画片《瓮中( zhōng)捉鳖》，歌颂解放区对于国( guó)民党反动派的顽强抵抗( kàng)，这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 dǎo)下，拍摄的第一部美术动( dòng)画片。

1949年，以著名漫画家特( tè)伟为组长，新中国第一个( gè)美术片组在东北电影制( zhì)片厂正式成立。

成立( lì)没多久，整个美术片组决( jué)定南下，迁往上海。

包括持( chí)永只仁在内，中国动画奠( diàn)基人万氏兄弟、动画导演( yǎn)钱家俊、木偶皮影戏大师( shī)虞哲光、动画编剧马国亮( liàng)等等一批动画人才汇聚( jù)上海滩，想干出中国动画( huà)的新气象。这便是上海美( měi)术电影制片厂的前身。

持永只仁担任美术片( piàn)组的总技师，参与制作了( le)《谢谢小花猫》《小铁柱》《小猫( māo)钓鱼》《采蘑菇》等第一批新( xīn)中国动画，直到1953年4月根据( jù)国家政策回到日本。后来( lái)一直活跃于中日动画界( jiè)之间的交流。

中国学派的( de)美学觉醒

1955年，美术片组开( kāi)始策划、筹备《乌鸦为什么( me)是黑的》《野外的遭遇》《骄傲( ào)的将军》等第一批国产彩( cǎi)色动画片。

其中《乌鸦为什( shén)么是黑的》率先制作完成( chéng)，这部8分钟的短片也是最( zuì)早参加国外电影节展的( de)动画电影，并在1956年意大利( lì)威尼斯国际儿童电影节( jié)儿童文艺影片一等奖，成( chéng)为新中国最早在国外电( diàn)影节获奖的作品之一。

1956年特伟亲自导( dǎo)演的《骄傲的将军》，这部动( dòng)画结合了传统京剧的艺( yì)术形式，成为探索中国独( dú)特动画美学风格的开山( shān)作品，这也标志着中国学( xué)派在美学方向的初步探( tàn)索。

1957年4月，隶属于上海电影( yǐng)制片厂的美术片组改组( zǔ)扩建为上海美术电影制( zhì)片厂，特伟成为首任厂长( zhǎng)。新成立的上美影，对动画( huà)形式进行了更大胆探索( suǒ)。

万氏兄弟结合剪纸艺术( shù)拍摄了剪纸动画片《猪八( bā)戒吃西瓜》，虞哲光则用折( zhé)纸艺术制作了《聪明的鸭( yā)子》。除此之外，特伟还有两( liǎng)个更大胆的想法。

其一，是让中国传( chuán)统的水墨美学风格动起( qǐ)来，他率领工作人员进行( xíng)大胆试验，最终于1960年推出( chū)了15分钟片长的《小蝌蚪找( zhǎo)妈妈》。这部经典作品宣告( gào)水墨动画这一独特动画( huà)形式的诞生。

其二，便是筹( chóu)备新中国第一部彩色动( dòng)画长片《大闹天宫》。

其实早( zǎo)在四十年代，万氏兄弟凭( píng)借《铁扇公主》大获成功后( hòu)，便有将“大闹天宫”搬上银( yín)幕的计划，甚至与新华联( lián)合影业公司谈好了影片( piàn)投资。无奈战火纷飞的年( nián)代，这部投拍计划早早夭( yāo)折。

二十年后，特( tè)伟将拍摄《大闹天宫》的任( rèn)务再次交给了万氏兄弟( dì)的万籁鸣，并为筹备这部( bù)影片集合了当时几乎所( suǒ)有的动画人才，并从传统( tǒng)建筑、泥塑、壁画等领域汲( jí)取大量灵感，最终形成了( le)独一无二的美术风格。片( piàn)中所有的画面全部手绘( huì)完成，光画就画了两年，原( yuán)画达到七万多张。

影片计( jì)划分上下两部上映，1961年上( shàng)部上映后引发轰动，就在( zài)下集准备上映时，文化气( qì)氛骤变，十年浩劫到来，整( zhěng)个动画电影的运作几乎( hū)停滞。

直到1978年，足本的《大闹( nào)天宫》才重见天日。（也有一( yī)种说法，1964年7月曾经放映过( guò)足本的《大闹天宫》）

1978年，逐渐恢复生产制作( zuò)的上美影，开始筹备新中( zhōng)国成立三十周年的献礼( lǐ)片《哪吒闹海》。这里还有个( gè)小插曲，特伟本想延续《大( dà)闹天宫》的故事，拍摄是《三( sān)打白骨精》，但因为类似题( tí)材多、制作周期长等原因( yīn)只能延后。

为了赶上献礼( lǐ)，上美影再次倾全厂之力( lì)，提出了“奇、绝、壮、美；生、死、活( huó)、闹”的风格要求，三位导演( yǎn)把关，十五位原画手绘，在( zài)一年多的时间里就完成( chéng)了影片的全部制作工作( zuò)。

在导演之一严定宪后来( lái)的回忆中，影片还是稍稍( shāo)缩水，如果片长到70分钟左( zuǒ)右情节就更丰富了。

尽管如此，在( zài)刚刚思想解放的年代，《哪( nǎ)吒闹海》既满足了献礼需( xū)要，也反映了人民群众的( de)情感投射，再次取得巨大( dà)反响。直到今天，《哪吒闹海( hǎi)》依然是很多人心目中国( guó)产动画的巅峰，是中国动( dòng)画史上不折不扣的里程( chéng)碑。

黄金时代的碰撞与阵( zhèn)痛

1980年10月，日本青年动画家( jiā)访问团来到上海，带队的( de)动画家明显比其他人要( yào)年长很多，这位便是手冢( zhǒng)治虫。

这是漫画大师手冢( zhǒng)治虫第一次来到中国。四( sì)十年前，正是看了万氏兄( xiōng)弟的《铁扇公主》，这位后来( lái)的“日本漫画之神”才弃医( yī)从画，开始投身漫画和动( dòng)画的事业。

负责接待手冢治虫( chóng)的，正是《哪吒闹海》导演之( zhī)一严定宪。

手冢治虫很激( jī)动的跟严定宪讲，自己当( dāng)年正是看了万氏兄弟的( de)《铁扇公主》才走上动画行( xíng)业。于是在严老的安排下( xià)，第二天万氏兄弟三人来( lái)到了上美影，手冢治虫作( zuò)为粉丝见到了自己年少( shǎo)时的偶像，又观看了上美( měi)影制作的动画短片，激动( dòng)得不得了。

一年后，特伟、严( yán)定宪等动画人回访日本( běn)，参观了手冢治虫的动画( huà)公司。与国内计划经济背( bèi)景下，统购统销制度完全( quán)不同，一行人见识到了日( rì)本动画在市场化背景下( xià)，高度工业化的制作模式( shì)与生产流程。

日本动画在80年代进( jìn)入发展的黄金期，动画产( chǎn)业规模大幅度扩张，很多( duō)劳动密集型作业开始向( xiàng)国外转移。而改革开放的( de)中国此时开始参与到国( guó)际产业分工，这其中也包( bāo)括动画产业。

与此同时，电( diàn)视机逐渐走进千家万户( hù)，动画的主要承载媒介从( cóng)大银幕转向小荧屏，观众( zhòng)对于动画内容的需求也( yě)大幅度提升。

作为国内动( dòng)画行业的龙头，面对时代( dài)的滔天巨浪，上美影逐渐( jiàn)调整自己的经营模式。

一( yī)方面，依照市场需求，在继( jì)续制作精品动画短片的( de)同时，开始规模化生产动( dòng)画系列剧集。

80年代，我们既( jì)能看到《九色鹿》《雪孩子》《西( xī)岳奇童》《超级肥皂》这样的( de)精品短片，同时还有《黑猫( māo)警长》《葫芦兄弟》《邋遢大王( wáng)奇遇记》《舒克和贝塔》《魔方( fāng)大厦》这些更市场化的优( yōu)秀剧集，满足电视渠道的( de)需求。

另一方面( miàn)，从80年代中期开始，上美影( yǐng)加入到动画产业的国际( jì)分工中去，开始对外承接( jiē)业务。当时国内陆续出现( xiàn)一批承接外包的动画公( gōng)司，但上美影金字招牌在( zài)这，再加上工作人员技术( shù)水准高，在这个领域一度( dù)独占鳌头。

但矛盾也开始( shǐ)凸显。

1984年，在上美影的“老朋( péng)友”持永只仁助力下，吉卜( bo)力工作室的两位动画大( dà)师宫崎骏、高畑勋来到上( shàng)海访问。

在后来的采访与( yǔ)回忆中，两人对与上美影( yǐng)的交流有明显的落差感( gǎn)，宫崎骏更是直言“失望至( zhì)极”。

这两位日本左翼导演( yǎn)眼中的上美影，还是那个( gè)举国体制下，为了艺术而( ér)创作，慢工出精品的创作( zuò)集体，和以手冢治虫为代( dài)表的日本商业动画制作( zuò)者有云泥之别。

但时代已( yǐ)变，此时受到市场化冲击( jī)的上美影，更希望了解日( rì)方在产业、经济和管理层( céng)面的先进制度。

在市场需( xū)求变化中主动转型，如今( jīn)看来是企业再正常不过( guò)的经济行为，但上美影毕( bì)竟国企出身，这其中牵扯( chě)到的内外矛盾更为复杂( zá)。

矛盾爆发集中在1988年。这一( yī)年，诞生了中国学派动画( huà)重要作品《山水情》，但也成( chéng)为绝唱。也是在这一年，有( yǒu)关部门叫停了上美影与( yǔ)日本NKH版《西游记》动画的合( hé)作，项目停滞，一批画师决( jué)定南下闯闯，上美影人才( cái)流失问题开始显现。

1995年，动画行业彻底市场( chǎng)化：国家取消了统购统销( xiāo)的政策，上美影要和进入( rù)国内市场的国外动画正( zhèng)面竞争，但人才流失问题( tí)已经严重影响了生产制( zhì)作，观众审美口味也大幅( fú)度变化。

在时代的变革中( zhōng)，曾经代表中国动画的上( shàng)美影，越发显得沉寂。

从沉( chén)寂到复兴

在国漫复兴的( de)前夜，中国动漫市场正处( chù)于一个充满矛盾与机遇( yù)的转折点。

21世纪初，随着电( diàn)视的普及和互联网的兴( xīng)起，国内观众对动画内容( róng)的需求迅速增长，尤其是( shì)青少年和年轻成人群体( tǐ)渴望更多元化、更具深度( dù)的作品。然而，彼时的国产( chǎn)动画却陷入低幼化、同质( zhì)化的困境，难以满足全年( nián)龄段观众的审美需求。

与此同时，日漫和( hé)美漫凭借流畅的叙事、精( jīng)良的制作和成熟的运作( zuò)机制，几乎垄断了中国市( shì)场，进一步挤压了国产动( dòng)画的生存空间。

2006年，国务院( yuàn)转发十部委《关于推动我( wǒ)国动漫产业发展的若干( gàn)意见》，在政策上为国漫发( fā)展提供支持。同时，一批动( dòng)画人开始着力推动国漫( màn)在审美、技术、产业的升级( jí)，许多人才在这一时期积( jī)累，为后续的国漫复苏积( jī)蓄力量。

2015年是国漫复兴标( biāo)志性的一年。那一年暑假( jiǎ)，电影院里的空调冷气压( yā)不住观众的热情，观众蜂( fēng)拥而至观看国产动画电( diàn)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大( dà)家似乎重新想起了国产( chǎn)动画带来的感动与惊艳( yàn)，这部影片的横空出世后( hòu)，也拉开了国漫复兴的序( xù)幕。

几乎( hū)同一时期，上美影也陆续( xù)开始修复曾经的经典作( zuò)品。修复版的《大闹天宫》《天( tiān)书奇谭》《邋遢大王奇遇记( jì)》陆续和观众重新见面，在( zài)唤醒观众儿时记忆的同( tóng)时，也总能看到网友评论( lùn)是在吃老本。

如果从正向( xiàng)理解这些网络上批评的( de)话语，潜台词便是市场期( qī)待符合传统中国美学的( de)动画回归。近些年来国漫( màn)复苏的势头明显，但在艺( yì)术风格上受到的影响却( què)比较多元，日漫、美漫的痕( hén)迹随处可见。

呼吁美学上( shàng)的回归不是对这些作品( pǐn)进行批判，而是希望在吸( xī)收外来经验的同时，真正( zhèng)建立起属于中国动画独( dú)有的语言与美学体系，令( lìng)传统美学在现代叙事里( lǐ)焕发新生。

而这( zhè)正是上美影在2023年推出的( de)《中国奇谭》中所做到的。这( zhè)部剧集中的八个故事均( jūn)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与( yǔ)乡土故事，形式上也从传( chuán)统水墨、定格再到CG动画等( děng)不拘一格，重新唤起了不( bù)止一代观众对于上美影( yǐng)的关注，找回了童年的感( gǎn)觉。

据悉，这部剧集的第二( èr)季正在制作中，大电影《浪( làng)浪山小妖怪》也将于暑期( qī)和观众见面。

在技术、观众( zhòng)、市场都彻底变化的今天( tiān)，重新激活上美影所代表( biǎo)的文化资产与美学自信( xìn)，是整个国漫复兴过程中( zhōng)强劲的信号。

经历了转型( xíng)期的阵痛，上美影终于在( zài)新一轮国漫的复兴浪潮( cháo)中抓住了市场机遇，得以( yǐ)续写往日辉煌。

你最喜欢( huān)哪部上美影的经典国漫( màn)？也欢迎大家在留言中告( gào)诉我们。

文/日灼